☆、楔子 混沌 (1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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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帶著絲絲血肉，鮮血飛濺。
霞殤皺了皺眉，她最是厭惡血腥之氣，不由的拉著煙鴻往後倒退了幾步。
“霞殤……”煙鴻轉頭看著她，卻看見這素衣女子一臉的決絕，只是看著站在軒轅臺前互相撕扯的兩只兇獸：“霞殤，讓它停手，我們一定還有別的方法……”
“沒有時間了。”霞殤沒有看他的眼睛，只是輕輕說道：“不這麽做，我們還要等多久？還要找多久？你又能等多久？”她轉過頭，看著他，“別忘了，你說過了的，要陪我到最後……”
煙鴻默然。
兩人分神之際，那邊勝負卻已經漸漸分了出來。
蠱雕的脖子被大風牢牢咬住，不論它怎麽掙紮怎麽想要擡爪攻擊對方，都被吃得死死的，無法動彈。
長琴長嘆一聲。
羲和眼神覆雜的看著站在那裏，執手而立的兩人。
“長琴……”她開口，目光中居然有隱隱波光閃動。
長琴揮了揮手，冷然道：“羲和，莫說了，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他轉頭看向霞殤：“蠱雕輸了。願賭服輸，我放你們過去。”說完，蠱雕變化做一道白光，變回了本來的石頭。
霞殤收回了大風，朝長琴點了點頭：“多謝你了。”
長琴不語，只是任由霞殤拉著煙鴻從自己身邊走過。
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軒轅臺，羲和才走到了他的身邊，道：“這樣好嗎？不將那個人攔下？若是讓他到了建木之上，只怕他會……”
更何況，那個東西，還在那裏，在建木之上啊！
“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嗎？”長琴沒有看羲和，只是看著那矗立在天地之間的建木，冷冷說道：“可是若不放他們進去，憑著霞殤的那股狠勁，你以為你我能擋得住她嗎？”
羲和默然。
許久，她才長長的吐了口氣。
“你我，的確無法擋住。況且現在這個情況，我們也不能與那人為敵。”她坦言道，轉身和長琴一起看著建木：“只是不知道，那上面的東西，可否擋得住。”
離開了女媧結界的束縛，霞殤打出一口氣，看了看走在身邊的煙鴻臉色蒼白，不由的擔憂道：“煙鴻，你感覺怎麽樣？要不要休息休息？”
他搖了搖頭，其實離開白梅林的那幾天，他身上的劇毒就不曾發作了。只是霞殤實在是放心不下，一路上只要煙鴻的臉色稍微有些異常，便立刻停頓下來讓他休息，這才耽誤了好幾天。
可越是接近建木，煙鴻心中的不安感就越來越強烈。他擡起頭，那自開天辟地來就矗立在這裏的建木，在血色殘陽之下，陡然顯得恐怖起來。
一般來說，巨樹所在之處，應是生機勃勃，可這被稱為天體的建木四周，只是嶙峋的黃土，連根草也見不到。實屬怪異。
霞殤皺眉，瞧那建木筆直參天，再環顧了下四周，沈吟了片刻。
“看著建木的樣子，我們只有禦風飛上去了。”她對煙鴻說道，眼中的擔憂更甚了幾分：“煙鴻，你……”
“我可以。”不待霞殤說完，他就打斷了，朝她笑了笑，煙鴻說道：“霞殤，你不用擔心我，春意雪融的毒性勾芒早就已經與我說過，我自是有分寸的。”
霞殤輕嘆了口氣，不再說了。
輕揮衣袖，整個人騰空而起，盤旋而上。
越是往上飛去，建木的樹幹便越發的*。霞殤低頭看去，榣山在她的腳下越來越小，越來越遠。
感覺到在她身邊的煙鴻頓了一頓，她擡起了頭，看向煙鴻。
不知何時，這裏多出了一樣東西。
粗糙的樹木紋理，帶著些許的裂痕，從樹幹之上延伸了出來，橫在了二人的面前。
這，莫非是……霞殤將自己提高了一丈。
果然，從這一塊開始，一個接著一個，由著建木本身做成的階梯出現了，圍繞著整棵建木，往上盤旋而去，消失在了天空的盡頭。
二人相對一眼，穩穩的落在了第一格臺階之上。
“這便是天梯了吧？”霞殤說道，她擡起頭，看著那巍峨聳立的樹幹，“果然是天下之大，無奇不有……只是這建木之上，如何修的出天梯？”
要在這樣一棵樹上修建階梯，即使是霞殤和煙鴻這樣的神族，也不敢妄言自己可以造出這樣的階梯。再者這天梯是從建木往上數百丈之後出現的，但是這點，就足以令人敬畏了。
“許是黃帝陛下吧？”煙鴻說道，他輕輕撫摸著粗糙無比的樹幹，“這本就是他從天界來往人間用的階梯，這世間能做到這點的，也就只有他了。”
天梯之上，風聲淒切。
“這天梯，好像是直通天上的。”霞殤說道，她收回了目光，看著煙鴻，笑道：“要不要往上走，找到它的盡頭呢？”
煙鴻報以一笑，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當然，我不僅僅要去找到它的盡頭，還要你陪著我，一起去。”
沒有走那所謂的天梯，二人依舊禦風而行，往上飛去。
疾風撲面，因為速度過快，刮擦著他們的臉頰生疼。
霞殤卻不怎麽在意，只是當她看見眼前的樹幹越往上就變得越小時，心中便有了數目。
“霞殤，抓緊我了。”那雙溫暖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，此時，速度變得更快，冷風刮面如刀，幾乎是要刺穿他們的皮膚。
一聲破空銳響，二人穿過了包圍著建木的層層雲霧，腳下的雲氣隨著他們的腳步往上飛了幾許，便又輕輕落下，恢覆了平靜。
天地，豁然開朗。
碧空如洗，晚霞的餘暉照映著二人，也照映出了建木上，此時此刻的景象。
無數*的樹枝往外延伸著，這顆巨大的樹木居然還沒有到頭，霞殤擡起頭，看見蒼穹之中，似乎依稀有隱隱的黑影。
煙鴻皺眉，照這麽看來，這顆建木似乎真的是直達天際，只是這樣到底要飛到何時？他收回視線，卻無意間在建木巨大的樹葉從中發現了一個陰影。
霞殤顯然也看見了，她朝煙鴻看了一眼，二人頗有默契的疾行到了一根樹枝上。
無數糾結纏繞的樹枝中，似乎還隱藏著什麽東西。
“這裏，到底有什麽？”煙鴻皺眉，方才在建木之下的不安感再次襲上了心頭，他轉頭看著霞殤：“勾芒到底跟你說了什麽？”
自從那天墨菲來到白梅林，將煙鴻已經無法涅槃的事情告訴了霞殤之後，霞殤就將他帶到了榣山，說是這裏可以找到春意雪融的解藥。他心中便開始有些懷疑起墨菲來。
到底，水族想要做什麽？想起墨菲平日在遙水之濱的所作所為，煙鴻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。
“建木之上，盤古之息。”霞殤淡淡的說道，她率先往前走去：“我這次來到榣山，登上建木，便是為了尋找這個……”
“你說什麽？聖君之息？”煙鴻驚道，他跟在霞殤身後，問道：“勾芒怎麽跟你說的？這件事情和盤古聖君有什麽關系”
霞殤搖了搖頭，沒有回頭去看他：“想要你活命，就只能用這個方法……我早該想到的……”
她取出懷中的什麽東西，放在了一片空地之中。
不愧是通天徹地的神木，就算只是一小塊空地，大小已經和千水殿差不多了。霞殤站在原地，雙手合十，不知最終在吟唱著什麽。
“什麽方法？打擾聖君的休息？”煙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，仿佛有什麽東西，在一瞬之間包圍了他們。
黑暗中，什麽聲音都沒有。
陡然間，一道亮光從不知名的地方射出，照在了他的眼中，使得他不由得閉起了眼睛，不敢直視這道灼熱的亮光。
隱隱約約的，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，就連整棵建木都輕輕搖撼了一下。
煙鴻睜開了眼。
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，站在一座巨大的城門前，殘陽照射在她絕色的臉龐之上，透出一股淒涼。
她轉過頭，朝煙鴻微笑：“我們到了！盤古之陵！”
煙鴻看著她那如花般的笑顏，竟只是楞楞的站在那裏，看著她，目光沒有移動分毫。
第三十六回 便欲因君問釣磯
“阿媽，我餓。”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步履蹣跚的跟在同樣衣著破爛的中年婦女身後，輕聲說道。
婦女手裏托著一個小小的木盤子，裏面放著一片薄薄的麥餅。
看著兒子那可憐的樣子，母親嘆了口氣。蹲下身來，用那只空著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：“娃子，乖，這餅是獻給河神大人的，等他收回了大水，我們就可以吃上飽飯了。”
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，看著那處於山腰上的，那座古老的祭臺：“阿吉爺爺說，祭司大人已經在那裏坐了好久了……可是還是不能讓河神大人把水給退了。”
“別胡說！”母親低聲呵斥道，她擡眼看了看四周，確定沒有人聽見，才長舒了口氣，“傻孩子，祭司大人是什麽人？我們怎麽可以亂說這些話？你先回去吧……”
母親的話還沒說完，突然身後傳來了巨大的推力，將她向前推了一把。她趔趄了兩步，險些倒在地上。
轉過頭，一個虬髯大漢站在她身後。不等她開口詢問，那大漢就吼道：“你找死是不是？我說怎麽河神大人都不肯接受祭品把水給退了，原來是有女人的手弄臟了祭品！”
今日本就是部落中祭祀河神的日子，四周都是部落裏的族人，聽見漢子這麽一喊，不少人紛紛側目。
母親抿著嘴唇，將兒子拉到了身後，看著漢子說道：“我兒子還小，我怕他不懂事觸怒了河神……”
“那也不許你來！”漢子似乎在部落中有一定的位置，見他訓斥婦女，周圍竟沒有人敢出聲幫忙，“還有，族裏的新規定，女人看見男人都得讓路！你是瞎了還是傻了？看見我居然不讓開？”
“什麽？”婦女吃了一驚，求救似地往四周看去，卻發現四周的族人一個個都避開了目光，“古牧大人，這個規定是什麽時候……”
“這是顓頊大人的新規定！”名叫古牧的漢子咄咄*人的說道，冷眼看著不知所措的女人，“你居然敢無視顓頊大人的命令？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？”
他冷笑了一聲，又繼續說道：“你兒子剛才膽敢質疑祭司大人的神力，打一百鞭子。而你，不僅無視顓頊大人的命令，還用你的手臟了獻給河神的祭品，打兩百鞭子！來人吶！”
話音剛落，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便出現在了古牧的身後。
“把這個汙了祭品的女人拖下去，還有她的兒子！”古牧冷冷說道。
母親驚呼一聲，也不顧得那麥餅，牢牢抱住了自己的兒子：“古牧大人，古牧大人，求求你，要打就打我，別打阿螭……”
古牧冷哼一聲，沒有理會婦女的哀求，只是對身邊的兩人說道：“楞著做什麽？還不動手？”
看見兩個壯年男子對著自己兇相畢露，婦人驚呼一聲，抱著兒子，死死地不遠放手。
兩邊正拉扯間，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今天是祭祀河神大人的典禮，你們在做什麽？！”
聽見這個聲音，雙方的動作都停了下來。
不少族人紛紛讓開，一個老者從中走了出來。
“阿瓦族長。”看見來人，古牧連忙恭恭敬敬的行禮。
“這是祭祀典禮！你們在這裏大聲喧嘩，成何體統？”老者是部落的領導者，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裏的一對母子，似乎明白了什麽，“古牧，顓頊大人的命令，你可是真的每家每戶都告知過了？”
古牧一時語塞，一副支支吾吾不敢回答的樣子。
阿瓦哼了一聲，轉身說道：“鞭子就免了。但是以後你們母子要獻祭……就找古牧幫忙吧！”
穿過無數正在誠心祈福的族人，阿瓦來到了位於半山腰的，祭司的住處。
陰暗的祭壇中，無數用鮮血畫出的古老圖騰遍布了整座石室，墻上猙獰的頭骨裝飾眼窩空洞，似是在註視著這裏發生的一切。
佝僂的身影坐在熊熊火堆旁，被搖曳的火光照射的不甚真切。
阿瓦跪坐在身影之後，輕聲說道：“大祭司。”
“可是顓頊有話要同我說？”老人依舊面對著火堆，沒有轉過頭來。
“是的。”阿瓦不敢怠慢，說道，“今年的黃河水患到現在都沒有退減，顓頊大人懷疑，可能是水神共工搞的鬼……”
祭司沒有說話，石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。唯有火堆中劈啪聲不斷傳來，給這石室帶來了些許的生氣。
“共工的確精通治水之術。”祭司緩緩的說道，背影在這搖曳的火光中似乎又蒼老了一些，“可是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……阿瓦，你可曾聽說過，盤古聖訓？”
阿瓦吃了一驚，看著那蒼老的背影在火光之下，隱隱有一聲輕嘆傳來。
“莫非，莫非您指的是……”
“有生者必有死；有始者必有終；自然之道也。”祭司緩緩說道，聲音更顯悲苦：“聖君訓示，萬物有始必有終，當一切都該結束的時候，都會有一些預兆的……”
阿瓦大驚失色道：“莫非，聖君所示的預兆，便在眼前了嗎？”
“莫要著急。”祭司緩緩地道，“雖然近期黃河水泛濫，但是並不代表這就是聖君訓示中的預言之日。只怕，要改變的，該是這天地之勢罷。”
“此話何解？”阿瓦不解的問道。
“黃河泛濫，正是因為天地間的走勢不對。”祭司沈默了片刻，淡淡道，“我雖數百年沒有離開這裏，卻還是知道的……聖君將天地創造出來後，沒過多久便離開了，只是留下了一顆元丹，放在了他的衣冠冢中……故老相傳，那顆元丹，可以改變聖君創造出的這世間，開辟出一個新的時代……”
“這，這究竟是不是真的……”阿瓦被祭司的一席話說得張口結舌，不安的說道。
“誰知道呢？”大祭司輕聲說道：“不管怎麽說，這個所謂的元丹，誰也沒有見到過，誰有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……”
古老的石洞外，一襲黑衣的男子不知道站立了多久。
“盤古，元丹……嗎？”他輕輕一笑，揮了揮衣袖，離開了這裏。
陰雲密布的蒼穹，似乎隨時都會降下一場大雨。
寂靜，死一般的寂靜。
這是霞殤和煙鴻進入這座不知名城池時，唯一的想法。
這似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，不管是那已經快要風化的房屋，還是那些如血管般密布在裏面的街道，都顯得那麽蒼白。
盤古之陵，就在這裏？霞殤皺眉，心中有些質疑起勾芒的話來。
走了一會，他們發現，這裏有一條主幹道，明顯有別於其他的細密小路。
沒有來過這裏，卻很清楚，沿著這條路，就可以到達他們的目的地。
煙鴻有些不安，從進來這裏起，他就感覺的到一道視線時不時的落在自己的身上，可是當他轉過頭去查看時，卻都是蒼白無力的殘垣斷壁。
陽光漸漸退去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無盡的黑暗。
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，大河一般的咆哮著。
大路的盡頭，是一座巨大的廳堂。高大的石基，厚實的墻。高高的石階兩側沾滿了無數高大的武士塑像，通往幽深的神殿深處。
“這裏……”霞殤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，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一座古老的城市，也沒有想到過，這座城市裏，居然真的會有那麽大的一座神殿。
“盤古神殿……”煙鴻擡起頭，看見神廟的上方，伸出了一只異獸的頭顱：“這裏居然隱藏著一座盤古神殿，這裏究竟……是什麽地方……”
霞殤搖了搖頭，此時月已中天，瑩白色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頰，動人無比：“我們進去吧，煙鴻，我想，我要找的東西，就在裏面。”
他們沿著石雕武士守護的幽暗通道往裏走去，越走越深，終於，在通道的盡頭，他們看見了一個祭臺。
神殿已經殘破不堪，甚至他們擡起頭時，就能看見頭頂那輪明月，可是從這殘垣斷壁裏，依舊可以看見當年這裏曾經雄偉壯觀的影子。
“聖君，青丘族族人霞殤，無意打擾，還請聖君贖罪。”霞殤單膝跪地，雙手合十，輕聲頌念。
煙鴻也跪了下來。
長長的祈禱完畢，他們站了起來。
“據說盤古聖君已經離開了。”霞殤說道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，卻還帶著微笑：“可是他離開前，卻留下了一樣東西，那就是……”
“盤古元丹。”神殿裏傳出另一個聲音，和霞殤的聲音重合了。
從神殿破敗的墻壁裏不斷吹來的冷風中，似乎還夾雜著什麽東西，朝著他們撲來。
“過來！”煙鴻大喝一聲，霞殤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害怕，下意識快速的奔到了煙鴻的身邊。
煙鴻伸出手，牢牢地摟住了她的腰，伸出手，單手結了一個法印。
“啵！”什麽東西在他們面前的空氣中爆炸了，煙鴻皺了皺眉，拉著她快速的奔到了祭壇的後方。
“這是……”霞殤看見無數古怪的青色影子從神殿四周的列柱裏飛了出來，像是一道道青色的冷風，朝他們飛來。
“神殿的守護者。”煙鴻說道，方才那個攻擊令他有些措手不及，這個時候還有些喘，“恐怕它們是建造者所養的，專職看守盤古元丹。”他頓了頓，輕嘆了口氣：“早知道如此，我說什麽也不會來。”
“你……”霞殤聽見這話有些氣惱，剛想說什麽，卻看見煙鴻臉上的擔憂之色。
“你說了要陪我到最後，所以，不準你想著死！”她說道，順手解決了一個突然從身邊跳出的守護者。
真是小孩子心性。煙鴻默默嘆了口氣。
二人在此時來到了祭壇後方，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了他們眼前。
寒森的冷氣不斷地從這洞裏冒出，霞殤隱隱明白了什麽。
盤古之陵，盤古之墓，這陵墓，不應該出現在地面上啊……
“跳下去。”快速地看了一眼正在不斷靠近他們的守護者，她說道：“這下面，這下面，肯定就是盤古之陵！”
不用她說，煙鴻只是掃了一眼四周那些張牙舞爪的青影，心中也明白，現在這情況，若是不跳下去，也是死路一條。
雙手牢牢握緊，他們相視一笑。
就在第一個青影的手要碰到他們衣角時，他們消失在了洞口處。
青影似乎對這洞口有所忌憚，沒有跟隨二人進入，竟是像受了什麽驚嚇似的，回到了柱子中。
古老的神殿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。唯有淒冷的月光，照射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。
第三十七回 欲為東下更西游
霞殤醒來時，發現自己的腿上火辣辣的疼。
冷風從不知名的地方猛灌進來，呼嘯著穿過她的身畔。
她動了動，縮起雙腿，摸了摸那疼得厲害的地方。發現上面有幾道傷口，每一道都十分猙獰，像是被什麽動物的爪子襲擊過一樣。
“別動，小心傷口裂開。”黑暗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，她下意識的往那邊摸了過去，隨即抓到了一雙溫暖的手。
“煙鴻？”她開口，雖然這裏伸手不見五指，可是她依舊可以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梅花香。
“是我。”他答道，握緊了霞殤的手作為了回應，“傷口是我弄得。沒想到，在這裏居然還有活著的白豪。我們落下來的時候，被襲擊了。”
聽他說道，霞殤感覺到煙鴻的另一只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龐：“它們沖下來的時候，我用紅霞劍把它們殺死了，可是你的腿……”
聽出他話中的歉意，霞殤輕輕一笑：“別犯傻，這種時候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，更何況你還救了我呢。”
煙鴻沒做聲，可霞殤還是可以感覺到，他在為這件事情自責。
這個人啊，永遠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。霞殤輕嘆，卻又笑了。
“我們這是在哪裏？”她問道，伸出手，想在這黑暗中放出一抹光來，卻發現怎麽也沒有反應。
“沒用的。”煙鴻在黑暗之中似乎可以看見霞殤在做什麽，他輕輕嘆了口氣：“這裏似乎被下了結界，法術不能用。”
“啊？”霞殤有些驚訝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，若她沒有記錯，應該是建木之下的地方，盤古聖君沈眠之地，怎麽會有結界？就算是有結界，那也應該是……“你是說，這個結界，是盤古聖君的結界？”
“或許，正如你所說的。”煙鴻沈聲道，空氣中不斷回蕩著他的聲音，“這裏就是聖君的沈眠之所，千萬年來無人踏足的地方。”
盤古之陵。
終於到達了目的地，霞殤起先是興奮了一陣。可是很快的，更多的不安感湧上了心頭。
“可是這裏，沒有光啊。”她說道。
沒有人知道，盤古聖君究竟是以怎樣的方式來到這裏，又是怎麽離開的。
千萬年來，他的後裔所知道的，聖君可能會留下些許關於他記憶的地方，只有這裏可以尋覓了。
“傳說，天地還沒有分開的時候。”煙鴻在她身邊說道，“其間孕育著一株混沌青蓮，那青蓮有葉五片，開花二十四瓣，結成一顆蓮子。待得億萬年期滿，蓮子裂開，盤古大神手執開天斧出世，盤古大神因不滿混沌中那無窮無盡的壓抑，遂用那開天斧將天地劈開。”霞殤感覺到煙鴻的手似乎在空氣之中揮舞，不知在畫著什麽圖案。
“這或許也是聖君選擇這裏的原因吧？又是一片混沌，又是一片黑暗，和永恒的寂靜……就像是混沌未開時的那樣……”霞殤聽見他開始輕輕念起火族的語言，似乎在召喚著什麽。
是了，真正讓他們在黑暗中也可以用光的人，正是祝融。
火族的本能，便是於黑暗之中，召喚出光芒。
黑暗中，有什麽東西開始蠕動起來了。
無數的星星，好像下雨一般，劃破了漆黑的蒼穹，落在了地面上。
可霞殤知道，那不是什麽星星。
它們懸浮在二人的頭上，形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，照亮了腳下的大地。
霞殤擡起頭，看著眼前那一幕。
兩座黑色巨石雕成的武士神像矗立在他們的眼前，風格和上面的神殿中那些很像，只是神態更為猙獰些，加上這紅色的光線和本體的黑色，給這兩座怒目圓睜的武士石像平添了幾分詭異的色彩。
“是巫族的傑作。”煙鴻說道，站在兩座古代武士雕像前的兩人是那麽的渺小，他們都得擡起頭去仰望那石像，“巫族為盤古一脈，天生能掌控各洪荒元素，巫族之人期盼能如盤古聖君一般以力成聖，對聖君的崇拜，也比任何種族都要虔誠。”
“巫族？他們不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嗎？”霞殤皺了皺眉，從地上站了起來，瞻仰著千萬年前武士的容貌。
“建木之下，居然有這麽廣袤的天地……”霞殤輕嘆道，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煙鴻，“怎麽了？從方才起，你就心事重重的？”
煙鴻搖了搖頭，什麽都沒說。只是轉過身扶起了霞殤，柔聲道：“要不要在休息一會？你腿上還有傷呢。”
“怕什麽？”霞殤說道，可是看見煙鴻眼中明顯的擔憂，她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麽，“我已經沒事了，你……不用擔心。”
巫族千萬年前鑄造的大門，已經在不斷流轉的歲月中坍塌了，現在只剩下了城門外看守的兩尊黑石武士。霞殤和煙鴻走過他們身邊時，那兩雙虎目好似活了一般，兩道灼灼的目光盯住了他們。
煙鴻皺眉，剛想要轉過身去看個究竟，卻被霞殤捂住了雙眼。
“別看。”她低聲說道，“這是巫族幻術。看樣子，這兩個石像放在這裏，並不是裝飾那麽簡單。”
煙鴻點了點頭，霞殤才將手放下。
那無數的星星點點，跟隨在他們身後，像是無數好奇的眼睛，一分一秒都沒有離開他們的身邊。
起霧了。
在這本就伸手不見五指的古怪地方，居然起霧了。
就連本能之火紅色的光芒都沒有辦法穿透這古怪的灰霧，霞殤皺起了眉頭。
“看來這裏的主人不歡迎我們。”煙鴻淡淡的說道，他掃了一眼四周的斷壁殘垣，輕嘆了口氣，“是我們失禮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星點照耀著他們的本能之火頓時熄滅了。
隨之而來的，是無盡的黑暗。
“你是說，這裏還有第三個人？”黑暗之中，霞殤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，“是了，方才我們剛到這裏時，你說有東西來襲擊我們……”
不等煙鴻回答，黑暗之中便傳來了一聲輕哼。
什麽東西，取代了那點點本能之火，點亮了這片古怪的天地。
那點點星火由遠及近，以極快的速度飄到了他們的面前。只是這些古怪的星火，全都閃耀著幽藍色的光芒，霞殤稍微多看了一會，便覺得渾身不舒服了起來。
那一個個藍色的火焰中，赫然是一個個的人影。
有老有少，有男有女，有美有醜。
或哭或笑，或哀或喜，這幽藍色的火焰中，像是包含了他們的一生影像，不斷變換著模樣。
“死靈燈！居然是死靈燈！”霞殤說道，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尖叫出聲。
修行了千萬年，她多少也知道死靈燈是何物，當她看見無數死靈燈還在她的面前飄來蕩去的時候，霞殤終於忍不出蹲下身幹嘔了起來。
人死如燈滅，也只是那一縷幽魂離開了肉身而已。死靈燈的作用，就是在人死去的那一刻，將魂魄生生塞回已經開始腐化的肉身，再施以巫族秘術，將肉身和魂魄都混合在了一起，才做成一盞死靈燈。
看著架勢，做成了這麽多的死靈燈，也不知道要殺多少人，將多少人輪回的機會生生扼殺！
煙鴻皺眉，他看見無數死靈燈中，漸漸走出了一個窈窕的身影。
黑紗輕盈，美麗女子的臉上帶著冷漠的表情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。
“你們本事還真不小。”霞殤終於站起了身，看見女子冷冷的開口道，“能夠進來這盤古之陵，躲過白豪的攻擊，千萬年來，你們還是第一個。”
霞殤挑了挑眉，見女子的表情如此冷漠，那死靈燈也越聚越多，心中頗為不悅，道：“不敢當，跟閣下用人命做死靈燈比，我們是小巫見大巫了。”
“哼。”這話顯然使得女子大為不悅，她輕甩袖袍，冷笑道，“好大的膽子，在這盤古之陵裏，居然還敢對我無禮？”
隨著她的動作，無數的死靈燈開始往這裏集結。
帶著無數怨魂無法輪回的哭聲，藍色的光芒漸漸將霞殤和煙鴻包圍住了。
“救我，求求你，救救我……”
“去死吧，混蛋！給我去死！”
“為什麽，這是為什麽啊……”
無數的聲音，像是洪水般湧入了霞殤的耳朵，她皺了皺眉，閉上了雙眼。
女子冷哼一聲，顯然不覺得她可以在盤古結界中做出什麽事情來。
煙鴻皺了皺眉，可是他卻沒有出手。
因為此時，霞殤身邊開始泛起了幽幽的青光。
漸漸地，九道純白色的光芒出現在了她的身後，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。
死靈燈在那一瞬間紛紛離開了霞殤的身邊，痛苦的嚎叫著。
“九尾狐？”女子訝異的輕呼一聲，死靈燈紛紛飛回了她的身邊，忽明忽暗的藍色光芒將她的臉色照映的陰晴不定，“這世上……真的有煉成人身的九尾狐？”
死靈燈離開的一瞬間，霞殤就已經收起了九尾，擡起頭看著那若有所思的女子，笑道：“雖然這裏是盤古聖君的結界，可若是我想變回原形，還是可以的哦。”
變回原形……煙鴻的心似乎被一雙手輕輕揪了一下，他看著走回自己身邊的霞殤，輕聲說道：“以後莫要隨意變回原形。”
“恩？”雖然不明白煙鴻為什麽這麽說，可是看見他臉上明顯是擔憂的表情，霞殤心中驟然一緊，連忙說道，“我知道了，這次是迫不得已，以後不變了。”
說完，還寬慰的朝他一笑。
“呵，好一對恩愛夫妻。”女子冷笑道，黑紗揚起，阻止他們前行的目的顯而易見，“只是可惜了，不知今日這盤古之陵，是否會成為你們的合葬墓呢？”
哪有這麽說話的？霞殤皺眉，可是還不等她開口，便聽見煙鴻淡淡回答道：“若是能和她葬在一起，就算死在這裏，又有何妨？”
女子冷笑一聲，顯然對煙鴻的話不屑一顧。
袖袍飛揚見，只看見無數古怪的黑影鋪天蓋地而來，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。
卻在此時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煙鴻霞殤身邊。
“木槿，你在做什麽？”
女子聽見這個聲音，臉色一變。
黑發，紫眸，黑衣！
“久落？”不僅僅是霞殤，那名叫木槿的女子，也發出了一聲驚呼。
第三十八回 舊山萬仞青霞外
“真是可笑。”木槿仿佛知道了什麽，擡起頭，冷冷看著眼前的三人，“你們來到這裏，居然只是為了一個快死的人？呵呵，虧我還覺得，能進到這裏的，非水火兩族的帝君不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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霞殤皺了皺眉，她最是厭惡血腥之氣，不由的拉著煙鴻往後倒退了幾步。
“霞殤……”煙鴻轉頭看著她，卻看見這素衣女子一臉的決絕，只是看著站在軒轅臺前互相撕扯的兩只兇獸：“霞殤，讓它停手，我們一定還有別的方法……”
“沒有時間了。”霞殤沒有看他的眼睛，只是輕輕說道：“不這麽做，我們還要等多久？還要找多久？你又能等多久？”她轉過頭，看著他，“別忘了，你說過了的，要陪我到最後……”
煙鴻默然。
兩人分神之際，那邊勝負卻已經漸漸分了出來。
蠱雕的脖子被大風牢牢咬住，不論它怎麽掙紮怎麽想要擡爪攻擊對方，都被吃得死死的，無法動彈。
長琴長嘆一聲。
羲和眼神覆雜的看著站在那裏，執手而立的兩人。
“長琴……”她開口，目光中居然有隱隱波光閃動。
長琴揮了揮手，冷然道：“羲和，莫說了，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他轉頭看向霞殤：“蠱雕輸了。願賭服輸，我放你們過去。”說完，蠱雕變化做一道白光，變回了本來的石頭。
霞殤收回了大風，朝長琴點了點頭：“多謝你了。”
長琴不語，只是任由霞殤拉著煙鴻從自己身邊走過。
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軒轅臺，羲和才走到了他的身邊，道：“這樣好嗎？不將那個人攔下？若是讓他到了建木之上，只怕他會……”
更何況，那個東西，還在那裏，在建木之上啊！
“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嗎？”長琴沒有看羲和，只是看著那矗立在天地之間的建木，冷冷說道：“可是若不放他們進去，憑著霞殤的那股狠勁，你以為你我能擋得住她嗎？”
羲和默然。
許久，她才長長的吐了口氣。
“你我，的確無法擋住。況且現在這個情況，我們也不能與那人為敵。”她坦言道，轉身和長琴一起看著建木：“只是不知道，那上面的東西，可否擋得住。”
離開了女媧結界的束縛，霞殤打出一口氣，看了看走在身邊的煙鴻臉色蒼白，不由的擔憂道：“煙鴻，你感覺怎麽樣？要不要休息休息？”
他搖了搖頭，其實離開白梅林的那幾天，他身上的劇毒就不曾發作了。只是霞殤實在是放心不下，一路上只要煙鴻的臉色稍微有些異常，便立刻停頓下來讓他休息，這才耽誤了好幾天。
可越是接近建木，煙鴻心中的不安感就越來越強烈。他擡起頭，那自開天辟地來就矗立在這裏的建木，在血色殘陽之下，陡然顯得恐怖起來。
一般來說，巨樹所在之處，應是生機勃勃，可這被稱為天體的建木四周，只是嶙峋的黃土，連根草也見不到。實屬怪異。
霞殤皺眉，瞧那建木筆直參天，再環顧了下四周，沈吟了片刻。
“看著建木的樣子，我們只有禦風飛上去了。”她對煙鴻說道，眼中的擔憂更甚了幾分：“煙鴻，你……”
“我可以。”不待霞殤說完，他就打斷了，朝她笑了笑，煙鴻說道：“霞殤，你不用擔心我，春意雪融的毒性勾芒早就已經與我說過，我自是有分寸的。”
霞殤輕嘆了口氣，不再說了。
輕揮衣袖，整個人騰空而起，盤旋而上。
越是往上飛去，建木的樹幹便越發的*。霞殤低頭看去，榣山在她的腳下越來越小，越來越遠。
感覺到在她身邊的煙鴻頓了一頓，她擡起了頭，看向煙鴻。
不知何時，這裏多出了一樣東西。
粗糙的樹木紋理，帶著些許的裂痕，從樹幹之上延伸了出來，橫在了二人的面前。
這，莫非是……霞殤將自己提高了一丈。
果然，從這一塊開始，一個接著一個，由著建木本身做成的階梯出現了，圍繞著整棵建木，往上盤旋而去，消失在了天空的盡頭。
二人相對一眼，穩穩的落在了第一格臺階之上。
“這便是天梯了吧？”霞殤說道，她擡起頭，看著那巍峨聳立的樹幹，“果然是天下之大，無奇不有……只是這建木之上，如何修的出天梯？”
要在這樣一棵樹上修建階梯，即使是霞殤和煙鴻這樣的神族，也不敢妄言自己可以造出這樣的階梯。再者這天梯是從建木往上數百丈之後出現的，但是這點，就足以令人敬畏了。
“許是黃帝陛下吧？”煙鴻說道，他輕輕撫摸著粗糙無比的樹幹，“這本就是他從天界來往人間用的階梯，這世間能做到這點的，也就只有他了。”
天梯之上，風聲淒切。
“這天梯，好像是直通天上的。”霞殤說道，她收回了目光，看著煙鴻，笑道：“要不要往上走，找到它的盡頭呢？”
煙鴻報以一笑，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當然，我不僅僅要去找到它的盡頭，還要你陪著我，一起去。”
沒有走那所謂的天梯，二人依舊禦風而行，往上飛去。
疾風撲面，因為速度過快，刮擦著他們的臉頰生疼。
霞殤卻不怎麽在意，只是當她看見眼前的樹幹越往上就變得越小時，心中便有了數目。
“霞殤，抓緊我了。”那雙溫暖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，此時，速度變得更快，冷風刮面如刀，幾乎是要刺穿他們的皮膚。
一聲破空銳響，二人穿過了包圍著建木的層層雲霧，腳下的雲氣隨著他們的腳步往上飛了幾許，便又輕輕落下，恢覆了平靜。
天地，豁然開朗。
碧空如洗，晚霞的餘暉照映著二人，也照映出了建木上，此時此刻的景象。
無數*的樹枝往外延伸著，這顆巨大的樹木居然還沒有到頭，霞殤擡起頭，看見蒼穹之中，似乎依稀有隱隱的黑影。
煙鴻皺眉，照這麽看來，這顆建木似乎真的是直達天際，只是這樣到底要飛到何時？他收回視線，卻無意間在建木巨大的樹葉從中發現了一個陰影。
霞殤顯然也看見了，她朝煙鴻看了一眼，二人頗有默契的疾行到了一根樹枝上。
無數糾結纏繞的樹枝中，似乎還隱藏著什麽東西。
“這裏，到底有什麽？”煙鴻皺眉，方才在建木之下的不安感再次襲上了心頭，他轉頭看著霞殤：“勾芒到底跟你說了什麽？”
自從那天墨菲來到白梅林，將煙鴻已經無法涅槃的事情告訴了霞殤之後，霞殤就將他帶到了榣山，說是這裏可以找到春意雪融的解藥。他心中便開始有些懷疑起墨菲來。
到底，水族想要做什麽？想起墨菲平日在遙水之濱的所作所為，煙鴻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。
“建木之上，盤古之息。”霞殤淡淡的說道，她率先往前走去：“我這次來到榣山，登上建木，便是為了尋找這個……”
“你說什麽？聖君之息？”煙鴻驚道，他跟在霞殤身後，問道：“勾芒怎麽跟你說的？這件事情和盤古聖君有什麽關系”
霞殤搖了搖頭，沒有回頭去看他：“想要你活命，就只能用這個方法……我早該想到的……”
她取出懷中的什麽東西，放在了一片空地之中。
不愧是通天徹地的神木，就算只是一小塊空地，大小已經和千水殿差不多了。霞殤站在原地，雙手合十，不知最終在吟唱著什麽。
“什麽方法？打擾聖君的休息？”煙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，仿佛有什麽東西，在一瞬之間包圍了他們。
黑暗中，什麽聲音都沒有。
陡然間，一道亮光從不知名的地方射出，照在了他的眼中，使得他不由得閉起了眼睛，不敢直視這道灼熱的亮光。
隱隱約約的，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，就連整棵建木都輕輕搖撼了一下。
煙鴻睜開了眼。
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，站在一座巨大的城門前，殘陽照射在她絕色的臉龐之上，透出一股淒涼。
她轉過頭，朝煙鴻微笑：“我們到了！盤古之陵！”
煙鴻看著她那如花般的笑顏，竟只是楞楞的站在那裏，看著她，目光沒有移動分毫。
第三十六回 便欲因君問釣磯
“阿媽，我餓。”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步履蹣跚的跟在同樣衣著破爛的中年婦女身後，輕聲說道。
婦女手裏托著一個小小的木盤子，裏面放著一片薄薄的麥餅。
看著兒子那可憐的樣子，母親嘆了口氣。蹲下身來，用那只空著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：“娃子，乖，這餅是獻給河神大人的，等他收回了大水，我們就可以吃上飽飯了。”
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，看著那處於山腰上的，那座古老的祭臺：“阿吉爺爺說，祭司大人已經在那裏坐了好久了……可是還是不能讓河神大人把水給退了。”
“別胡說！”母親低聲呵斥道，她擡眼看了看四周，確定沒有人聽見，才長舒了口氣，“傻孩子，祭司大人是什麽人？我們怎麽可以亂說這些話？你先回去吧……”
母親的話還沒說完，突然身後傳來了巨大的推力，將她向前推了一把。她趔趄了兩步，險些倒在地上。
轉過頭，一個虬髯大漢站在她身後。不等她開口詢問，那大漢就吼道：“你找死是不是？我說怎麽河神大人都不肯接受祭品把水給退了，原來是有女人的手弄臟了祭品！”
今日本就是部落中祭祀河神的日子，四周都是部落裏的族人，聽見漢子這麽一喊，不少人紛紛側目。
母親抿著嘴唇，將兒子拉到了身後，看著漢子說道：“我兒子還小，我怕他不懂事觸怒了河神……”
“那也不許你來！”漢子似乎在部落中有一定的位置，見他訓斥婦女，周圍竟沒有人敢出聲幫忙，“還有，族裏的新規定，女人看見男人都得讓路！你是瞎了還是傻了？看見我居然不讓開？”
“什麽？”婦女吃了一驚，求救似地往四周看去，卻發現四周的族人一個個都避開了目光，“古牧大人，這個規定是什麽時候……”
“這是顓頊大人的新規定！”名叫古牧的漢子咄咄*人的說道，冷眼看著不知所措的女人，“你居然敢無視顓頊大人的命令？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？”
他冷笑了一聲，又繼續說道：“你兒子剛才膽敢質疑祭司大人的神力，打一百鞭子。而你，不僅無視顓頊大人的命令，還用你的手臟了獻給河神的祭品，打兩百鞭子！來人吶！”
話音剛落，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便出現在了古牧的身後。
“把這個汙了祭品的女人拖下去，還有她的兒子！”古牧冷冷說道。
母親驚呼一聲，也不顧得那麥餅，牢牢抱住了自己的兒子：“古牧大人，古牧大人，求求你，要打就打我，別打阿螭……”
古牧冷哼一聲，沒有理會婦女的哀求，只是對身邊的兩人說道：“楞著做什麽？還不動手？”
看見兩個壯年男子對著自己兇相畢露，婦人驚呼一聲，抱著兒子，死死地不遠放手。
兩邊正拉扯間，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今天是祭祀河神大人的典禮，你們在做什麽？！”
聽見這個聲音，雙方的動作都停了下來。
不少族人紛紛讓開，一個老者從中走了出來。
“阿瓦族長。”看見來人，古牧連忙恭恭敬敬的行禮。
“這是祭祀典禮！你們在這裏大聲喧嘩，成何體統？”老者是部落的領導者，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裏的一對母子，似乎明白了什麽，“古牧，顓頊大人的命令，你可是真的每家每戶都告知過了？”
古牧一時語塞，一副支支吾吾不敢回答的樣子。
阿瓦哼了一聲，轉身說道：“鞭子就免了。但是以後你們母子要獻祭……就找古牧幫忙吧！”
穿過無數正在誠心祈福的族人，阿瓦來到了位於半山腰的，祭司的住處。
陰暗的祭壇中，無數用鮮血畫出的古老圖騰遍布了整座石室，墻上猙獰的頭骨裝飾眼窩空洞，似是在註視著這裏發生的一切。
佝僂的身影坐在熊熊火堆旁，被搖曳的火光照射的不甚真切。
阿瓦跪坐在身影之後，輕聲說道：“大祭司。”
“可是顓頊有話要同我說？”老人依舊面對著火堆，沒有轉過頭來。
“是的。”阿瓦不敢怠慢，說道，“今年的黃河水患到現在都沒有退減，顓頊大人懷疑，可能是水神共工搞的鬼……”
祭司沒有說話，石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。唯有火堆中劈啪聲不斷傳來，給這石室帶來了些許的生氣。
“共工的確精通治水之術。”祭司緩緩的說道，背影在這搖曳的火光中似乎又蒼老了一些，“可是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……阿瓦，你可曾聽說過，盤古聖訓？”
阿瓦吃了一驚，看著那蒼老的背影在火光之下，隱隱有一聲輕嘆傳來。
“莫非，莫非您指的是……”
“有生者必有死；有始者必有終；自然之道也。”祭司緩緩說道，聲音更顯悲苦：“聖君訓示，萬物有始必有終，當一切都該結束的時候，都會有一些預兆的……”
阿瓦大驚失色道：“莫非，聖君所示的預兆，便在眼前了嗎？”
“莫要著急。”祭司緩緩地道，“雖然近期黃河水泛濫，但是並不代表這就是聖君訓示中的預言之日。只怕，要改變的，該是這天地之勢罷。”
“此話何解？”阿瓦不解的問道。
“黃河泛濫，正是因為天地間的走勢不對。”祭司沈默了片刻，淡淡道，“我雖數百年沒有離開這裏，卻還是知道的……聖君將天地創造出來後，沒過多久便離開了，只是留下了一顆元丹，放在了他的衣冠冢中……故老相傳，那顆元丹，可以改變聖君創造出的這世間，開辟出一個新的時代……”
“這，這究竟是不是真的……”阿瓦被祭司的一席話說得張口結舌，不安的說道。
“誰知道呢？”大祭司輕聲說道：“不管怎麽說，這個所謂的元丹，誰也沒有見到過，誰有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……”
古老的石洞外，一襲黑衣的男子不知道站立了多久。
“盤古，元丹……嗎？”他輕輕一笑，揮了揮衣袖，離開了這裏。
陰雲密布的蒼穹，似乎隨時都會降下一場大雨。
寂靜，死一般的寂靜。
這是霞殤和煙鴻進入這座不知名城池時，唯一的想法。
這似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，不管是那已經快要風化的房屋，還是那些如血管般密布在裏面的街道，都顯得那麽蒼白。
盤古之陵，就在這裏？霞殤皺眉，心中有些質疑起勾芒的話來。
走了一會，他們發現，這裏有一條主幹道，明顯有別於其他的細密小路。
沒有來過這裏，卻很清楚，沿著這條路，就可以到達他們的目的地。
煙鴻有些不安，從進來這裏起，他就感覺的到一道視線時不時的落在自己的身上，可是當他轉過頭去查看時，卻都是蒼白無力的殘垣斷壁。
陽光漸漸退去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無盡的黑暗。
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，大河一般的咆哮著。
大路的盡頭，是一座巨大的廳堂。高大的石基，厚實的墻。高高的石階兩側沾滿了無數高大的武士塑像，通往幽深的神殿深處。
“這裏……”霞殤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，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一座古老的城市，也沒有想到過，這座城市裏，居然真的會有那麽大的一座神殿。
“盤古神殿……”煙鴻擡起頭，看見神廟的上方，伸出了一只異獸的頭顱：“這裏居然隱藏著一座盤古神殿，這裏究竟……是什麽地方……”
霞殤搖了搖頭，此時月已中天，瑩白色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頰，動人無比：“我們進去吧，煙鴻，我想，我要找的東西，就在裏面。”
他們沿著石雕武士守護的幽暗通道往裏走去，越走越深，終於，在通道的盡頭，他們看見了一個祭臺。
神殿已經殘破不堪，甚至他們擡起頭時，就能看見頭頂那輪明月，可是從這殘垣斷壁裏，依舊可以看見當年這裏曾經雄偉壯觀的影子。
“聖君，青丘族族人霞殤，無意打擾，還請聖君贖罪。”霞殤單膝跪地，雙手合十，輕聲頌念。
煙鴻也跪了下來。
長長的祈禱完畢，他們站了起來。
“據說盤古聖君已經離開了。”霞殤說道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，卻還帶著微笑：“可是他離開前，卻留下了一樣東西，那就是……”
“盤古元丹。”神殿裏傳出另一個聲音，和霞殤的聲音重合了。
從神殿破敗的墻壁裏不斷吹來的冷風中，似乎還夾雜著什麽東西，朝著他們撲來。
“過來！”煙鴻大喝一聲，霞殤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害怕，下意識快速的奔到了煙鴻的身邊。
煙鴻伸出手，牢牢地摟住了她的腰，伸出手，單手結了一個法印。
“啵！”什麽東西在他們面前的空氣中爆炸了，煙鴻皺了皺眉，拉著她快速的奔到了祭壇的後方。
“這是……”霞殤看見無數古怪的青色影子從神殿四周的列柱裏飛了出來，像是一道道青色的冷風，朝他們飛來。
“神殿的守護者。”煙鴻說道，方才那個攻擊令他有些措手不及，這個時候還有些喘，“恐怕它們是建造者所養的，專職看守盤古元丹。”他頓了頓，輕嘆了口氣：“早知道如此，我說什麽也不會來。”
“你……”霞殤聽見這話有些氣惱，剛想說什麽，卻看見煙鴻臉上的擔憂之色。
“你說了要陪我到最後，所以，不準你想著死！”她說道，順手解決了一個突然從身邊跳出的守護者。
真是小孩子心性。煙鴻默默嘆了口氣。
二人在此時來到了祭壇後方，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了他們眼前。
寒森的冷氣不斷地從這洞裏冒出，霞殤隱隱明白了什麽。
盤古之陵，盤古之墓，這陵墓，不應該出現在地面上啊……
“跳下去。”快速地看了一眼正在不斷靠近他們的守護者，她說道：“這下面，這下面，肯定就是盤古之陵！”
不用她說，煙鴻只是掃了一眼四周那些張牙舞爪的青影，心中也明白，現在這情況，若是不跳下去，也是死路一條。
雙手牢牢握緊，他們相視一笑。
就在第一個青影的手要碰到他們衣角時，他們消失在了洞口處。
青影似乎對這洞口有所忌憚，沒有跟隨二人進入，竟是像受了什麽驚嚇似的，回到了柱子中。
古老的神殿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。唯有淒冷的月光，照射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。
第三十七回 欲為東下更西游
霞殤醒來時，發現自己的腿上火辣辣的疼。
冷風從不知名的地方猛灌進來，呼嘯著穿過她的身畔。
她動了動，縮起雙腿，摸了摸那疼得厲害的地方。發現上面有幾道傷口，每一道都十分猙獰，像是被什麽動物的爪子襲擊過一樣。
“別動，小心傷口裂開。”黑暗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，她下意識的往那邊摸了過去，隨即抓到了一雙溫暖的手。
“煙鴻？”她開口，雖然這裏伸手不見五指，可是她依舊可以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梅花香。
“是我。”他答道，握緊了霞殤的手作為了回應，“傷口是我弄得。沒想到，在這裏居然還有活著的白豪。我們落下來的時候，被襲擊了。”
聽他說道，霞殤感覺到煙鴻的另一只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龐：“它們沖下來的時候，我用紅霞劍把它們殺死了，可是你的腿……”
聽出他話中的歉意，霞殤輕輕一笑：“別犯傻，這種時候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，更何況你還救了我呢。”
煙鴻沒做聲，可霞殤還是可以感覺到，他在為這件事情自責。
這個人啊，永遠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。霞殤輕嘆，卻又笑了。
“我們這是在哪裏？”她問道，伸出手，想在這黑暗中放出一抹光來，卻發現怎麽也沒有反應。
“沒用的。”煙鴻在黑暗之中似乎可以看見霞殤在做什麽，他輕輕嘆了口氣：“這裏似乎被下了結界，法術不能用。”
“啊？”霞殤有些驚訝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，若她沒有記錯，應該是建木之下的地方，盤古聖君沈眠之地，怎麽會有結界？就算是有結界，那也應該是……“你是說，這個結界，是盤古聖君的結界？”
“或許，正如你所說的。”煙鴻沈聲道，空氣中不斷回蕩著他的聲音，“這裏就是聖君的沈眠之所，千萬年來無人踏足的地方。”
盤古之陵。
終於到達了目的地，霞殤起先是興奮了一陣。可是很快的，更多的不安感湧上了心頭。
“可是這裏，沒有光啊。”她說道。
沒有人知道，盤古聖君究竟是以怎樣的方式來到這裏，又是怎麽離開的。
千萬年來，他的後裔所知道的，聖君可能會留下些許關於他記憶的地方，只有這裏可以尋覓了。
“傳說，天地還沒有分開的時候。”煙鴻在她身邊說道，“其間孕育著一株混沌青蓮，那青蓮有葉五片，開花二十四瓣，結成一顆蓮子。待得億萬年期滿，蓮子裂開，盤古大神手執開天斧出世，盤古大神因不滿混沌中那無窮無盡的壓抑，遂用那開天斧將天地劈開。”霞殤感覺到煙鴻的手似乎在空氣之中揮舞，不知在畫著什麽圖案。
“這或許也是聖君選擇這裏的原因吧？又是一片混沌，又是一片黑暗，和永恒的寂靜……就像是混沌未開時的那樣……”霞殤聽見他開始輕輕念起火族的語言，似乎在召喚著什麽。
是了，真正讓他們在黑暗中也可以用光的人，正是祝融。
火族的本能，便是於黑暗之中，召喚出光芒。
黑暗中，有什麽東西開始蠕動起來了。
無數的星星，好像下雨一般，劃破了漆黑的蒼穹，落在了地面上。
可霞殤知道，那不是什麽星星。
它們懸浮在二人的頭上，形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，照亮了腳下的大地。
霞殤擡起頭，看著眼前那一幕。
兩座黑色巨石雕成的武士神像矗立在他們的眼前，風格和上面的神殿中那些很像，只是神態更為猙獰些，加上這紅色的光線和本體的黑色，給這兩座怒目圓睜的武士石像平添了幾分詭異的色彩。
“是巫族的傑作。”煙鴻說道，站在兩座古代武士雕像前的兩人是那麽的渺小，他們都得擡起頭去仰望那石像，“巫族為盤古一脈，天生能掌控各洪荒元素，巫族之人期盼能如盤古聖君一般以力成聖，對聖君的崇拜，也比任何種族都要虔誠。”
“巫族？他們不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嗎？”霞殤皺了皺眉，從地上站了起來，瞻仰著千萬年前武士的容貌。
“建木之下，居然有這麽廣袤的天地……”霞殤輕嘆道，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煙鴻，“怎麽了？從方才起，你就心事重重的？”
煙鴻搖了搖頭，什麽都沒說。只是轉過身扶起了霞殤，柔聲道：“要不要在休息一會？你腿上還有傷呢。”
“怕什麽？”霞殤說道，可是看見煙鴻眼中明顯的擔憂，她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麽，“我已經沒事了，你……不用擔心。”
巫族千萬年前鑄造的大門，已經在不斷流轉的歲月中坍塌了，現在只剩下了城門外看守的兩尊黑石武士。霞殤和煙鴻走過他們身邊時，那兩雙虎目好似活了一般，兩道灼灼的目光盯住了他們。
煙鴻皺眉，剛想要轉過身去看個究竟，卻被霞殤捂住了雙眼。
“別看。”她低聲說道，“這是巫族幻術。看樣子，這兩個石像放在這裏，並不是裝飾那麽簡單。”
煙鴻點了點頭，霞殤才將手放下。
那無數的星星點點，跟隨在他們身後，像是無數好奇的眼睛，一分一秒都沒有離開他們的身邊。
起霧了。
在這本就伸手不見五指的古怪地方，居然起霧了。
就連本能之火紅色的光芒都沒有辦法穿透這古怪的灰霧，霞殤皺起了眉頭。
“看來這裏的主人不歡迎我們。”煙鴻淡淡的說道，他掃了一眼四周的斷壁殘垣，輕嘆了口氣，“是我們失禮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星點照耀著他們的本能之火頓時熄滅了。
隨之而來的，是無盡的黑暗。
“你是說，這裏還有第三個人？”黑暗之中，霞殤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，“是了，方才我們剛到這裏時，你說有東西來襲擊我們……”
不等煙鴻回答，黑暗之中便傳來了一聲輕哼。
什麽東西，取代了那點點本能之火，點亮了這片古怪的天地。
那點點星火由遠及近，以極快的速度飄到了他們的面前。只是這些古怪的星火，全都閃耀著幽藍色的光芒，霞殤稍微多看了一會，便覺得渾身不舒服了起來。
那一個個藍色的火焰中，赫然是一個個的人影。
有老有少，有男有女，有美有醜。
或哭或笑，或哀或喜，這幽藍色的火焰中，像是包含了他們的一生影像，不斷變換著模樣。
“死靈燈！居然是死靈燈！”霞殤說道，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尖叫出聲。
修行了千萬年，她多少也知道死靈燈是何物，當她看見無數死靈燈還在她的面前飄來蕩去的時候，霞殤終於忍不出蹲下身幹嘔了起來。
人死如燈滅，也只是那一縷幽魂離開了肉身而已。死靈燈的作用，就是在人死去的那一刻，將魂魄生生塞回已經開始腐化的肉身，再施以巫族秘術，將肉身和魂魄都混合在了一起，才做成一盞死靈燈。
看著架勢，做成了這麽多的死靈燈，也不知道要殺多少人，將多少人輪回的機會生生扼殺！
煙鴻皺眉，他看見無數死靈燈中，漸漸走出了一個窈窕的身影。
黑紗輕盈，美麗女子的臉上帶著冷漠的表情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。
“你們本事還真不小。”霞殤終於站起了身，看見女子冷冷的開口道，“能夠進來這盤古之陵，躲過白豪的攻擊，千萬年來，你們還是第一個。”
霞殤挑了挑眉，見女子的表情如此冷漠，那死靈燈也越聚越多，心中頗為不悅，道：“不敢當，跟閣下用人命做死靈燈比，我們是小巫見大巫了。”
“哼。”這話顯然使得女子大為不悅，她輕甩袖袍，冷笑道，“好大的膽子，在這盤古之陵裏，居然還敢對我無禮？”
隨著她的動作，無數的死靈燈開始往這裏集結。
帶著無數怨魂無法輪回的哭聲，藍色的光芒漸漸將霞殤和煙鴻包圍住了。
“救我，求求你，救救我……”
“去死吧，混蛋！給我去死！”
“為什麽，這是為什麽啊……”
無數的聲音，像是洪水般湧入了霞殤的耳朵，她皺了皺眉，閉上了雙眼。
女子冷哼一聲，顯然不覺得她可以在盤古結界中做出什麽事情來。
煙鴻皺了皺眉，可是他卻沒有出手。
因為此時，霞殤身邊開始泛起了幽幽的青光。
漸漸地，九道純白色的光芒出現在了她的身後，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。
死靈燈在那一瞬間紛紛離開了霞殤的身邊，痛苦的嚎叫著。
“九尾狐？”女子訝異的輕呼一聲，死靈燈紛紛飛回了她的身邊，忽明忽暗的藍色光芒將她的臉色照映的陰晴不定，“這世上……真的有煉成人身的九尾狐？”
死靈燈離開的一瞬間，霞殤就已經收起了九尾，擡起頭看著那若有所思的女子，笑道：“雖然這裏是盤古聖君的結界，可若是我想變回原形，還是可以的哦。”
變回原形……煙鴻的心似乎被一雙手輕輕揪了一下，他看著走回自己身邊的霞殤，輕聲說道：“以後莫要隨意變回原形。”
“恩？”雖然不明白煙鴻為什麽這麽說，可是看見他臉上明顯是擔憂的表情，霞殤心中驟然一緊，連忙說道，“我知道了，這次是迫不得已，以後不變了。”
說完，還寬慰的朝他一笑。
“呵，好一對恩愛夫妻。”女子冷笑道，黑紗揚起，阻止他們前行的目的顯而易見，“只是可惜了，不知今日這盤古之陵，是否會成為你們的合葬墓呢？”
哪有這麽說話的？霞殤皺眉，可是還不等她開口，便聽見煙鴻淡淡回答道：“若是能和她葬在一起，就算死在這裏，又有何妨？”
女子冷笑一聲，顯然對煙鴻的話不屑一顧。
袖袍飛揚見，只看見無數古怪的黑影鋪天蓋地而來，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。
卻在此時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煙鴻霞殤身邊。
“木槿，你在做什麽？”
女子聽見這個聲音，臉色一變。
黑發，紫眸，黑衣！
“久落？”不僅僅是霞殤，那名叫木槿的女子，也發出了一聲驚呼。
第三十八回 舊山萬仞青霞外
“真是可笑。”木槿仿佛知道了什麽，擡起頭，冷冷看著眼前的三人，“你們來到這裏，居然只是為了一個快死的人？呵呵，虧我還覺得，能進到這裏的，非水火兩族的帝君不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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